现代人的生活中如果没有了玻璃,那真是难以想象的事。然而,古人生活中的玻(琉)璃又是怎样一回事呢?古代文献中不乏这方面的记载。据《西京杂记》载,身毒(印度)国献"白光琉璃"的连环羁,"在暗室中常照十余丈如昼日"。这未免夸张过甚而近于神话。若真如此,爱迪生还发明电灯做什么?该书又载:汉成帝宠爱的赵昭仪住的昭阳殿,"窗扉多是绿琉璃","毛发不得藏焉"。这倒是有些可能。
《汉武故事》也说:"汉武帝好神仙,起神屋,扉悉以白琉璃作之,光明洞彻"。可见汉代帝王之家已经享受到玻璃窗了。应该指明的是,古人往往把无色透明也称为白色。不过,这种享受只限于帝王之家。晋代,晋武帝的宫里也镶了一扇朝北的大玻璃窗,可是连他的亲近大臣也没见过这种既透明又隔风的好东西。有个叫满奋的大臣生性怕冷,坐在玻璃窗里面却以为什么都没有隔,不禁打起寒战来,皇帝就取笑他。他也很乖巧,解嘲道:"臣犹吴牛,见日而喘!"
唐代宫廷中也安过"琉璃窗扉",这在当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甚至值得召一批文人来咏颂一番。那位进士出身的王棨就曾奉旨写过一篇《琉璃窗赋》,一直流传至今。再往后,五代、宋、元、明的文献中,笔者再也没有找到有关琉璃窗的记载,也许琉璃窗确不曾再有过。
到清代,琉璃窗又出现了。和前代不同的是不仅皇宫禁苑里安,一般富贵人家也能安。乾隆时的著名诗人袁枚在他江宁小仓山的随园里安了一扇紫色的玻璃窗,于是请来了当时诗坛上的许多朋友,置酒高会,大家还好作了一回诗,"咏者至百人"。那隆重的程度远胜过他家新盖一座楼!道光年间,北京有个叫杨静亭的写过一本《都门杂咏》,中有一首题为《玻璃》的竹枝词:"画堂春坐日迟迟,富贵人家得自宜。不待揭帘知客至,疏窗嵌得是玻璃。"不待揭帘即可知客至,这在当时确是让人感到很得意的事。
古代不仅有过"光明洞物"的琉璃窗,汉晋间还有过"琉璃屏风"。东晋王嘉《拾遗记》载:"孙亮作琉璃屏风,甚薄而莹彻,每于月下舒之。常与爱姬四人……坐屏风内而外望之如无隔,唯香气不通于外。"孙亮是孙权的太子,后来又当了几年吴王,自然是很会享受的。他的这架屏风据西晋崔豹的《古今注》说,上面还"镌作瑞应图,凡一百二十种",可见其富丽奢华。《拾遗记》还说,有个叫董偃的,曾在床上"设紫琉璃帐",这应是更奢侈的东西了。
古人用的琉璃制品数量更多的要算是器皿之类了。晋代张隐《文士传》载:"潘尼与同僚饮,主人有琉璃碗,使客赋之,尼于座立成。"宴席上有一只琉璃碗。客人们都要作一篇赋,其贵重可知。当年潘尼"于座立成"的那篇《琉璃碗赋》,如今还保存在《潘太常集》中。赋中说这琉璃碗"济流沙之绝远,越葱岭之峻危,其由来也阻远。"明确地说出这只碗来自帕米尔高原的另一侧,这和《汉书·西域传》的记载是相符的。
《晋书·王愷传》说王愷生活奢侈,皇上到了他家,宴席上竟用了成套的琉璃碗盘以逞其豪富;而《崔洪传》则说崔为人清高,"口不言钱财,手不执珠玉",在汝南王府的宴席上行酒令,别人递过来一只琉璃盅,他竟视同珠玉,不肯去接!《资治通鉴》中还说了一件事:唐代宗时,岭南节度使路嗣恭献给代宗一件直径九寸的琉璃盘,代宗很高兴,"以为至宝"。可是,当他的同党元载因罪被抄家时,从元家抄出路赠送的一只琉璃盘直径足有一尺!路嗣恭活该要倒霉了。这样的大琉璃盘,大约也是舶来品,用它来进贡皇帝行贿上司,其等级规格,我想大概应相当于今天的一辆桑塔纳吧!
到了金代,社会风气又有了变化,完颜氏政权对琉璃器的使用作出了明确的限制,规定"庶人不得以琉璃为器"。这种只限琉璃不限金银的制度,正反映了当时琉璃的价格要高过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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