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希望别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也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一个局面。只有那样封闭着自己,才可以安心地做。” “做玻璃其实不贵的。”王侠军说:“做玻璃做到倾家荡产,那不可能。否则国外不会有那么多人做玻璃啊。”他想强调自己的理念玻璃是很平易近人的东西,做起来没有那么难。
应该是不难的,王侠军花了7个月就学会了。 7个月的学习彻底改变了王侠军的人生轨迹。1988年回到台湾后,他与同为电影导演的好友张毅一同成立了中国人第一个玻璃工作室。刚做琉璃工房的时候,王侠军整日待在一个昏暗的厂房里。那厂房的四周有很多围墙,最低的围墙有一层楼高。
这样封闭也是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可以创造出怎样的局面。就像有一天晚上从厂房回家,踏出门口时,觉得脚下异样,有些刺痛。走到光亮的地方抬脚一看,已是被玻璃划得鲜血淋漓。未知的路,莫不如此。
这些追求路上的苦楚,他说不值一提,而真正让人难过的,是人际的纷扰。回台湾不久,王侠军离开了琉璃工房。离开原来的工作环境并不妨碍王侠军搞些新意思出来,他甚至开始设计家具,居然很受欢迎。但玻璃始终是王侠军的心头至爱。这个时候,琉璃工房里原来的几个同事一起出来找到了他,说:一起把玻璃做下去吧。
于是,琉园创立。在经营上,王侠军只担任创意总监,营运的一切交给金融行家二哥王永山。他只想专心创作,经营不是他的兴趣所在。是天真,也是高明。 “我想要做的东西,不是100、200块的,不是用价格来衡量的东西,而可能是老祖母要传给孙女的东西。” 王侠军工作的地方,他自己选用的形容词是“尸骨如山”。凡是懂点玻璃的人进去一看,都会掉眼泪,实在太多的作品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个一点点其实根本可以不用去要求,但是王侠军每次都希望在技法上对自己有个提高。
提高的代价是巨大的。他公司里的一个负责制作的人私下说,真是不希望王侠军做那些高难度的作品,难度太高,往往失败。可是他自己有解释,他拿起手边的杯子,说:“这个杯子其实有自己的精神在里面,就是非常快速地反映时代的美感和时代的互动。每个东西都有生命。不是功能拿掉了,就没有了意义。就像这个一次性杯子一样,水倒掉了就没有意义。东西就没有琢磨了。它们的结构要让人感受到文化上的一个氛围。”
“我希望我做的器皿是个精神的容器,可以把人生、把岁月、把文化积累在上面。”
当玻璃成为理想,王侠军挑战的不仅是自己,而且是玻璃本身的材质极限。
千禧龙。那是王侠军的得意之作,他说,“很多人说自己是做脱蜡铸造的,但是他们看到千禧龙都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王侠军完成的是一些对龙的创新和形象的突破。“过去龙只是一条线,我这个就是一团云,所以叫‘圆融’。还有就是过去龙都是有鳞片的,我这个龙就是干干净净的,现代的美感在里边。是个圆球,球代表的气就是饱满,可以向前滚,充满自信可以让自己鼓起来。另外它中空,不能太膨胀,但是也包含太虚,这就是这个中空的象征意义。”这个象征意义同时也是个技术上的难度。因为它中空,里面的东西抽不出来。这就是脱蜡制造的难度。
千禧龙两个月被定了一千个,每个价值超过1万元。但是王侠军制作的成功率不到3成。但是所有的订单都愿意继续等到他出品。 “我不知道怎样去讨好各种不同的人,所以只能把东西做得让人爱不释手。而且这个爱不释手用的是我自己的标准,这就不用迁就这个苛刻的市场。要相信自己的专业,维持自己的风格,维持你最熟悉的东西。这就是我的方式。” 有一次在日本,有个几十岁的中年人,坐了两小时新干线来买王侠军展出的玻玻,说这是生日的时候买给自己的礼物。 对于王侠军,一个好的设计师,是不看数字不看分析的,不是不用,是不想被破坏。
这种对个性的坚持和不妥协,在工作中往往也成为了不合群。但是王侠军脸上带着诸葛亮式的微笑说,“后来他们非常感谢我。如果我不制造麻烦,琉园不会有今天。我们做的是玻璃,不能过些日子就被淘汰,我希望那种感情和美感得以传递。”1996年,王侠军受委托为日本阪神地震创作精神象征:“浴火凤凰”。这个高96公分,重260公斤的作品历经了三次失败,烧结过程长达7个月。现在陈列在地震震中淡路岛洲本市的市民广场,成为世界少数以脱腊铸造创作的大型公共艺术品。
2002年冬天,德国法兰克福举办的为期五天的世界博览会。第十馆五层楼建筑有三层划归为“永久楼层”。进入永久楼层得经过大会严格审核,即使是百年老店也不见得卖面子,他创造的品牌”琉园”进驻了法兰克福精品展的“永久楼层”。
2002年,受世界权威的玻璃组织G.A.S美国玻璃艺术协会之邀,在所举办的全球年会中代表中国玻璃艺术家演讲,他创作的“庭院深深”在美国最权威的艺廊Ha-batat Galleries展出,这是近代第一件具有中国风格的水晶创作受邀在专业的玻璃艺廊展出。
王侠军真心诚意地想证明,玻璃是有前途的。
他的理想是想打开中国人的玻璃世界,自称用“几近谄媚的方式让人知晓做玻璃的好处”。一步一个脚印,都是分明的。
虽有代价,他甘愿。
玻璃的理想主义,一点都不脆弱,反倒像高温的玻璃水,吐纳着无穷能量。 生活为什么这么有趣,王侠军后来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因为我做的是玻璃,所以每天可以说的故事都不同。” 对于生活的选择,王侠军常常做着颠覆性的工作。大学学理工然后改学电影。
“年轻的时候喜欢看电影。”那时候看了很多特吕佛的电影,觉得电影是综合艺术,“哇不得了,就去读了很多建筑啊,艺术啊,哲学啊,都去读了。”
做演员、做广告对王侠军的训练是充分的,也赚了不少的钱。他去买了一个范思哲的马甲,花了4万元,表达一下对自己的肯定,那时候还追捧着三宅一生。在需要被肯定的年纪,名牌是一种必要的手段。在跨越了这个青涩的心理过程后,就不必执着了。现在的王侠军,被评为台湾十大最佳衣着人士,其中有张曼玉之类的明星,他是唯一一个非电影圈的人。
在台湾,王侠军的生活实践甚至跨越到了广告上,曾经代言过各种产品。电视机、咖啡、方便面、啤酒、钢笔、手表等等,凡是可以与玻璃有点关系的,都会找他。王侠军曾经做一个佛像,反复数次不成功。台湾的佛教徒们就在主持的组织下一同为王侠军的工作室祷告唱经念大悲咒,后来那佛像果然就一气呵成了。
说到这些趣事,王侠军脸上带着童趣的神情。他不明白为什么生活会这么有趣。
他的公司的英文名叫做“tittot”,谐音“剔透”。
剔透,仿佛已经超越了口头禅,成为了王侠军的基本词汇之一,用来表达他对世界的理解。他毕生的努力,也是为了这个小小企图,“如果将来翻看字典,有‘tittot’这个词,那该多好,” 你理解的新生活? 每天都讲新的故事。 最近在做什么呢? 正在日本的森美美术馆举办一个玻璃艺术展览。 你所欣赏的异性是? 她要具有一定的审美感和设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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