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臣彬 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古书画鉴定专家
古书画鉴定专家杨臣彬,1952年开始在故宫博物院工作,一呆56年,专研中国古书画,他还谦称自己“不敢说对古书画鉴定有多么精通”。用杨臣彬的话说,收藏者应加强古代文化修养,而投资者在现在这个造假疯狂的年代,需格外谨慎,因为这一行“水”太深。
就算宫廷收藏也不能免假
“虽然我在故宫博物院呆了50多年,一直在古书画门类里扎根,也迷上古书画,亲自画过,我也不敢说自己对这一行有多精通。”年届七旬的故宫博物院古书画鉴定专家杨臣彬教授说道,在文物收藏领域,谁也不敢打包票自己完全能够避免收藏假货,“浙江有人写过近现代书画鉴定方面的书,总结说这一行‘水’很深,要学会游泳不止得喝一两口水”。杨臣彬说,这形象地揭示了文物这一行当的精深和鱼龙混杂的程度。别说是从文物经纪机构买,就算是从收藏家手里买,都不一定能保真。明代大收藏家项元汴堪称很有经验的人了,藏品里也有走眼的,就算清朝宫廷里也收藏了很多假文物。
杨臣彬曾经碰到过一些狂热的收藏者或者投资者,比如对重要古书画艺术家的作品体系都没掌握就仓促“下水”,满屋子藏品都是假的,最后倾家荡产,老婆也跑了。再加上现在文物市场有些所谓负责“掌眼”或做文物经纪的人,专门忽悠这类人。
文物造假的历史几乎伴随着文物成长,杨臣彬说,从魏晋时期开始,文物造假就没断过,明代中晚期,中国进入商业社会,商业特别发达,造假业就特别旺盛。近年有一次深圳一个拍卖会,300多件近现代画,挑出61件假的,几乎全是徐悲鸿、张大千、傅抱石、李可染这级别画家的作品,全是近两三年做出来的。“做古代的东西的话,越古材料就越难弄,有些人弄不到宋元的绢,就用明代画的空白绢,要不从市场中来,比如拍卖行,就有卖旧纸的。”
现在是高科技时代,高科技可以用来作假,也可以用来鉴定。比如说金石印章,用红外线能够照清楚一些细节,像南唐李后主的印章,曾经用红外线鉴定过真假。但有些问题是高科技无法解决的,像他们鉴定专家,凭的就是肉眼、经验和阅历的积累。
收藏和投资如何做功课
“收藏是一种文化。中国古书画特有的艺术形式是完全不同于西方艺术的,比如书法的线条美,中国书画虽然近些年吸收了一些外来表现手法,但笔墨的讲究是外国人都不太能理解的。所以说,中国书画是独特而美好的文化。”杨臣彬说,就算是投资者,抱着获利的目的来收藏,也应该多了解中国的古文化。而有志于收藏的人士,更是必须做好功课,对中国古书画的发展历程,包括历代大书画家的作品体系,都要做到基本了解,就能避免盲目状态了。
像专家鉴别古书画真伪,也是靠大量地看真品。比如一个大画家,不同年龄段的作品风格就可能迥异,还要掌握已经知道的假东西,有关于一些名家伪作的著录,比如董其昌等一些大画家都有学生做代笔,对他们不同的面貌要掌握;明代沈周、文征明,都有不少人仿制作假,过去苏州有些作坊专门作这几大家。像文征明,本人性格随和,当时有人模仿他的作品,他还很不在意地说“咳,他本来就比我强,我只是早吃几天饭而已”。甚至还给仿作者盖章题跋,像这种经过原作者同意的就算代笔。像清代的金农,以梅花、竹子、佛像著称,好多就是罗聘给代笔的,当时就有见罗聘如见金农的说法。金农常托罗聘代笔,罗聘作画也常请金农题署,故后来产生了金农的画全出于罗聘之手的误传。罗聘已经仿画得相当精彩了,艺术水准也很高。
中华文化满世界赝品很可悲
虽然常年浸淫在故宫博物院的库房、研究室里,对收藏市场的情况不清楚,但对现在收藏体系的现状杨臣彬却觉得很感慨。“现在拍卖市场很火爆,文物价格被抬升得很快。我掌握的情况是,大部分真正搞收藏的人已经买不起现在的文物了。”杨臣彬感慨道,在好多拍卖会现场,一些他认识的老收藏行家,都已经站到后排去了。目前手头有好东西的真正收藏者,又不愿意变卖藏品,以致市场上的真品越来越少,“这也给造假者一个饭碗”。杨臣彬调侃道。其实他觉得,中华传统艺术搞得满世界都是假东西,是挺可悲的现状。黄胄的夫人曾经控诉现在市场中黄胄的伪作太多了,但欲诉无门。因为目前法律不为个人服务,要上诉的话就要开专家庭审会,一两个人并没有资格开鉴定证书,但很多鉴定专家本身意见就非常不统一。
杨臣彬认为,对于中国古代文化需要普及和传承,现在文物收藏体系需要规整,就需要多一点的严肃平台来让文物知识多些普及教育的机会。他认为本报主办的国际文物博览会的展示平台就很好,不参与交易,以发扬文化传统为主,但在操作上一定要安全,一是要保证文物的安全,二是要追求高端化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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