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难道,你真的以为,你在我的身边离开以后,我就可以当作什么过往也不曾拥有过。 夜里睡得很安稳,早晨睁眼的时候,阳光已射进房间。想起今天有公司的例会,便急急起来。我特意挑了一件暗红色的西装,这原本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我不记得上次穿它是什么时候,我这才意识到我把自己套在黑色里面已经很长时间了。
很想在离开的时候见见琉璃,站在她紧闭的房门前,我在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柔美的声音却在身后飘来,我在这里。
回过头,我看到她纯净如阳光的微笑。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毛衣,闪着晶亮的眸子,头发在脑后被扎成高高的马尾。我最厌恶的白,在她身上,我却只感觉到美。
她就像突然闯入的邻家女孩儿。
记得谁说过,不纯净的美的使人迷乱,纯净的美使人平静。在夜色,她就让我迷乱,现在,她又纯净得让我不可直视。
我忽然想不起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会儿才告诉她,我准备去公司上班。闭上嘴的时候,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该先问她,你昨晚睡得可好。
她说,你来。
我跟她走进厨房,她示意我坐下,有粥,要不要鸡蛋?一面,或是两面?
听完她的话,我感觉自己稀里哗拉的碎了一地,即使这样说,也不能形容我的惊讶。我知道她总是让我感到意外,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早起煮饭。纵然不能说她不碰人间烟火,也该是个需要服侍的女子。至于厨房里的油烟,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她联系在一起。
她摆弄碗筷的样子,像是她一直就是在这里的,就像她每天都是这样侍弄这些东西。
临走的时候,我给她交待了所有的东西,我看着她,是那么不舍得离开。
她递了一张纸给我,我很高兴终于有了她的电话号码。我看着她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却记不起哪里听过。不过,我还是喜欢叫她琉璃。
我一直忙到下午才抽出时间打电话给她。她说一切都好。问我是否回家吃饭。听到回家二字,我忽然觉得幸福。挂了电话不觉又开始微笑,我看到员工惊异的目光,我知道今天我有些反常,时常会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那都是因为琉璃总在脑子里跑来跑去的缘故。
接通美伊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她。我问,你在哪里。
她说在其它城市,要过一星期才能回来。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在电话告诉她。但我也不想让她误会什么,我说,这么久了,我们需要冷静谈一谈。
她默默挂了电话,我想她或许能猜到我究竟想说些什么。
回家的路上,我在花店买了一束黄色郁金香。我充分做好了琉璃让我吃惊的准备。
打开门才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悄无声息。难道她不在?开了灯,我看到琉璃纤细的身子缩在沙发里。
几本相册散落在茶机和地板上。敞开的相页里都有子抒的面孔。
我心开始突突的疼。我走过去,琉璃的面上竟还有泪痕没有干。我将花放到一边,然后开始收拾相册。我低着嗓音说,你不该动我的东西。我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
她没有做声。我继而回头看她,可你为什么会难过的?想起了我说过的那些事吗?
她忽然伸出手环住我,伏进我怀里。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举动,我想这应该是我们彼此最好的安慰。
我低下头吻她的发。
几分钟后,琉璃在我怀里滑走。我后悔没有抱得更紧些。她抱歉的笑了一下,我没有做饭。
我说,我们可以出去吃。
晚上去夜色,我还有工作。
必须去吗?你可以做别的。
她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违背了答应她的话,不能过问她的事。
她去卫生间两分钟后便走出来。面上没有粉彩。
吃饭回来再换衣服。我就穿这件可好?
我笑,她名知故问,她穿什么都很美。
出门的时候,她又套了我那件风衣。我问她,要不要再买件外套?
她答,我喜欢。
于是,我便开始回忆这件风衣是在哪里买的,我打算要再去给她买件新的。下楼的时候,我想起这件风是那一年子抒在香港带回来的。我与他一人一件,他说只要他穿得好的,我穿得就一定好看。只可惜,我一直穿不出他那种桀傲的气质。在回忆还没有大面积侵袭到我之前,我问她,你想吃什么?
凌晨,她又安安静静的坐在我的车上睡着了。我想着要是天天可以这样抱着她下车也是一种幸福。可这一次,她在停车的时候醒来,睡眼惺松的样子可爱极了。我看着她微笑。
接下来的三天过得详和又安稳。她在我上班的时间把家里打理的焕然一新,她精湛的厨艺更让我始料不及。我想不到卸了夜妆的她,竟对家务如此精通。我甚至开始幻想我们将来的日子。晚上依旧去夜色,不唱歌的时候,她只坐在我的身边,惹得一干人对我又恨又妒。
周末阳光很好,我突发奇想问琉璃要不要去爬山。她笑着答应,却嚷着要先去买爬山的衣物。我摇着头说她麻烦,接着我就看到她半嘟起的嘴,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的表情。我真不知道她还有多少可爱的地方等着我发现。她坐上车的时候,我借用了高尔基写在海燕里的话对她说,请你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于是,我又被她不知所以然的样子吸引,细长的睫毛在眨眼睛的时候俏皮到极点。
她眼光挑剔得紧,落入她眼中的衣服真是少之又少。但她看重的却不是价格,她很清楚什么才是最适合她的。看她不断变化的造形,我这才理解到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到现场看时装秀表演,原来的确是种享受。
我肆无忌惮的一路牵了她的手爬到山顶。我想起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话,心里满是感动。山不高,风是弱的,冬日的暖阳罩在身上,心也变得温暖。她的发偶尔被风吹起,拂在我面上,我禁不住在身后慢慢将她环住,伏在耳边问,琉璃,肯留在我身边吗?
她身子继而一颤,我不知道是不是又因我没有遵守她的约定,我放了手。她转过头来,满脸都是阴霾。她不再说话,和我一路默默下山。直到又坐回车上,才恢复平静。
回家的路上,琉璃说想吃韩国烧烤,我在朋友那里打听到那家号称是全城最地道的店铺,进到店里却发现客满,需要等坐。于是,六七个人挤在一张长椅上不动声生的比力气,看谁占到的面积最大。最后,我干脆把琉璃抱到膝上,她笑做一团。我都不记得我有多久没这么开心过,我以为笑神经已失了它的功能。
晚饭回来,琉璃让我把车停到楼下,她说要自己上去换夜妆。我对她微笑,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琉璃一愣,没有说话。
我看到她很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快速走开。她总是这样敏感,她像乱了四季的天气,现在还是艳阳,下一秒就会变成冬季。
汽油已经不多了,我便把车开到拐角处的加油站加油。我想我大约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琉璃还没有在门口出现,我不觉笑了一下,自然每个女人都喜欢镜子。
一抬头,我看到落地窗里映出两个人的人影。我呆了一下,暗叫不好。看样子是美伊提前回来。我不明白她为何没有给我打电话,我看了一下手机,它竟然自动关机了。
走到门口,我听到美伊在房里大喊,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勾引他?
推开虚掩的门,琉璃和美伊僵持着站在房里。好像是琉璃换好晚装准备出门的时候遇到美伊。我想,她一定是在我刚才加油时上了楼来。
美伊见我出现,便恨恨的问,就是她?你是不是想和我谈关于她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我看了一眼琉璃,她燃了烟,正默默的吸着。
美伊,我们可不可以改天再谈?我试探着问她。
为什么?现在就要谈。她为什么住在我的房里?你是什么意思,让她来代替我?
她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我解释。
暂时?那你有没有和我商量。你究竟拿我做什么人?我忍了你那么久!你因为子抒的事,一直在折磨我,我都不说什么。可你现在竟然为了一个野女人扔掉我?子安,按顺序的话,她排多少号?二十?三十?你就不怕得病?美伊冷笑着问我。
美伊!我呵住她。我说过,不是你想得那样。她不是那种人。我开始生气,我怕她伤到琉璃。
琉璃始终面无表情。她受辱不惊的样子,却更让我感到难过。
美伊,你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谈。不要伤害到我的朋友好吗?
美伊咬牙切齿的对我说,那你就可以伤害我?你伤害的我还少吗?你折磨得我还不够吗?就因为当时我对你说得那句话,你就把子抒的死归到我身上,可他早晚都会死!
我感到我的血又冲上来,我无比的愤怒,我克制着自己,琉璃冷冷的说,你们吵吧,我要出去。失陪。
她说完走向门口,美伊却一把拉住她,不让她离开。我忙去制止美伊,撕扯间,琉璃单薄的衣袖被撕裂。我把美伊推到一边,忙去看琉璃有没有受伤,却看到她手臂上细密的针眼。琉璃原想躲开,还是被我看到。
美伊走过来开始狂笑,子安,你真是个变态!子抒如此,她也如此。你喜欢的,都是些堕落龌龊的人,都是些垃圾!
我失了风度,对她大喊,滚!
美伊终于走掉。琉璃也回到房间里。
我一直在轻拍她的房门。房里一片寂静。
我取了一瓶红酒,一个人自斟自饮。
琉璃手臂上的都是旧伤,想来都是些原来的事情。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怎样的过去,我也不想细问。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又想起了子抒,心开始巨烈疼痛。
喝到大半的时候,我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醒来,天已大亮。身上有一床薄被,我想应该是琉璃为我盖在身上。只是,我没有看到琉璃。她的房间是空的。
琉璃离开了。前天刚搬来的那箱衣物,她又全部带走。
她关掉了手机。我给碧云打过电话,不曾有人用她的名字登计房间。夜色里的侍应说琉璃一早打电话辞了工作。
琉璃又一次消失。
我打电话给公司交待了一些事情,便把自己关在家里买醉。我幻想琉璃会回来。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充份的理由:我怕她丢了钥匙进不了门。
第二天晚上,我又醉倒在沙发上,恍惚间,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着我的脸庞,我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她究竟是谁。我说,是你吗,琉璃。留下来,别走。
接着,我便沉沉睡去。
早晨醒来,想起昨夜的事,我直奔琉璃的房间。
那间房,比原来更空了。昨夜是美伊,她搬走了她所有的东西。
这间房,一共住过两个女人,现在,却看不到任何痕迹。
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失去了她们,一个,是我恨的,另一个,却是我深爱的。
五、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在知道所有的真相后,就可以当作自己从来都不曾爱过。 我又试着拔了琉璃的电话,竟然通了。
话筒里的声音很嘈杂,我问,琉璃,你在哪儿?她没有回答。
我恳求她,琉璃,你现在什么地方?回来好吗?
说话好吗?
她始终没有说话,可我却听到火车惨烈的汽笛声。于是,我大喊,你在车站对吗?不要走,我去找你!
她没等我说完便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又是无法接通。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马上就要失去她了。我换了衣服便冲到车里。
我已经看到火车站的标志了,可我还是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我在心里恳求,琉璃,等我,一定等我好吗?
在最后那个十字路口,我没有注意变灯的信号,我只看到一辆大巴巨大的车身横在眼前。我急忙向旁边转向,在听到一系列极不协调的声音后,白色的安全气囊严密的遮住我的视线。
这是我关于那次车祸的最后记忆。
我只记得自己醒来之前的梦境。我看到子抒的脸,他微笑着和我说话,嗨,子安,你现在来,还太早。
然后我便惊醒。
睁开眼的时候,满目的白色刺痛我的眼睛。我记起子抒也是在一片茫茫的白色里睡去。我以为我迷了方向,于是,我便唤他的名字。我听到自己沙哑又撕裂的声音,难听至极。
安,安,是我,琉璃。我听到琉璃的声音。
你没走?我问她。
她勉强笑了一下。
当看到她的衣服上沾的星星点点的血迹的时候,我的神经便忽然复苏,全身开始疼痛。我这才注意到右腿上打了石膏。
她露出抱歉的表情,你出了车祸,伤了右腿。
我伸出手去,握住她,是不是你看到我撞车才不走?
她没有说话。
我逗她,如果一条腿换得来你,也好。
我没有看到阳光一般的笑容在我眼前现显,她的脸开始下雨。
接下来住在医院里的日子,琉璃天天陪在我身边。一日三餐,她顿顿都要亲自做。她总是第一个进来,又最后一个离开。临床的人都以为她是我的妻。她一日瘦过一日,我心疼到极点。我让她休息,她执意不肯。她说她要负责。我笑着问她,一生行吗?
她却不答言。
美伊在其间也常来看我。
看着她流泪的眼,我想,她是爱我的。或许,始终都是。
美伊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并没有问我撞车的原因。她见到琉璃却也没有再激动过。后来,我竟然发现她们两个还时常交谈一会儿。我想女人真是微妙,因为同一件事变成仇人,难道也可以因为同一件事变成朋友?
一天美伊推我去外面散步,她俯下身来,看着我说,子安,我想你真的是爱她的。你从来没有用那么深情的目光看过我。
美伊。我想安慰她,却只叫出她的名字。
子安,我很累了。这许久的纠缠,其实我们俩个人也早已疲惫。我想放手了。其实,我也只是放心不下你。看到琉璃现在这样对你,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呢?原本,我只是担心她不是单纯对你好。
听了她的话,我开始感到难过,我知道她只是故意这样说,她依旧是悲伤的,她流泪的眼睛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也不要再恨我,好吗?
我摇头,我说,美伊,你,肯不肯原谅我。
美伊叹了口气,轻轻的说,子安,我们之间还存在什么原不原谅。即使不原谅恨下去又能怎样,一切都是因果,这样循环以往,谁又会比谁好一些?又能挽回些什么?
我听了,怔在那里。或许,真正固执的只是自己。仇恨真得是很可怕的东西。它几乎让我完全迷失。
美伊真的就此放手。
琉璃和我却开始像在演出哑剧,我们之间最多的是相互长久的凝视。
我想起子抒在梦中说的话,我想,子抒是在冥冥之中保佑我的。那我以后就更要振奋。再也不会颓废下去。
出院的前一个午后,琉璃把轮椅停在阳光最温暖的地方。她坐在一旁的连椅上,凝神望向远方。风带过几缕她的发飘扬在我眼前,让我又想起那天爬山时的情景。我将她的手慢慢握住,她抬起眸子看我,我说,如果我说爱你,你肯留在我身边吗?
我想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我可以在阳光里,吻她。
我告诉自己,这次,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天美伊开车过来接我,我奇怪为什么没有看到琉璃。我想起常常让我吃惊的她,开始微笑,我想,她一定是躲在家里弄些什么,肯定会给我惊喜。我没有注意美伊躲避的眼神。
打开门的时候,在家里等我的,只有父母,美伊给长期住在海边的他们打了电话。先前怕他们担心,并没有讲过。我眼睛不停的在房里搜寻,我在找我的琉璃,我最大的惊喜在哪里?
有没有谁,看见琉璃?自始至终,没有人回答。
我感觉胸口那颗心变得异常疼痛。这种疼,只有子抒离开时出现过一次。我感觉我又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我不敢往下想。我告诉自己不会是琉璃,昨天,我们还在阳光里拥吻。
回到房间,床上放了一束黄色郁金香,隐藏在那片金黄下面的,是一沓白色的信笺。
我看到花语卡上写着琉璃的名字。
所有的人都转身离开,我依在床上打开它们。我想我的手是颤抖的。离开琉璃,白色依然变得讨厌,每每它一出现就预示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琉璃有着好看的字体,只是,我想她写字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是激动的。我看到纸被划破的痕迹。这又让我想起子抒曾写给我的遗言,我想他们都是恨心的人。每个人都可以留下一些话给别人,便轻松走开。
她写道:子安,看到信的时候,想你已经出院了。很抱歉,我没有去接你。或者,说得更确切一些,我不再有勇气面对你了。
在你追问原因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一些事情,是关于另一些人的事。请原谅我说得如此含蓄,其实,是我没有勇气,这些,看到后面,你会明白。
一个男人在酒会上结识了被请来唱歌助兴的女子,并爱上了她。可他不知道的,女子其实被一个地下经济公司控制,为了让男人离开女子,他们有预谋的让女子吸食上了毒品。
男人并未因此离开,而是更关心她,并把她送到最好的医院治疗。
因为毒期较短,女子终于恢复。当她以为幸福就在眼前的时候,一个叫珍的女子却找到她,要求她放过男人。珍有着显赫的背景和单纯的家世,这些都是那个女子最欠缺的东西。珍说,你只会让他身败名裂。你要多少,可以开价。女子在强烈的自卑心趋势下答应离开,她只有一个条件,要珍对他好。
她回到自己的家乡,男人却找了过去。质问她为什么离开,难道他对她不够好。开始她只是不理,后来,她也开始变得疯狂。她断断续续说了好多,她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她骗那个男人,她现在又开始吸毒,她还得了那种再也治不好的病,她要很多很多钱。她对他说,我已把你卖给别人。
男人恨恨说,如果你觉得配不上我,那么我可以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
珍在之后也找到了她,以她家人安全相要挟,逼她永远消失。女子离开时交待家里,如果再有人来找她,便说她已死。
女子后来知道,男人到家里来过找过她两次。最后一次找她的时候,她的家人随便指了一座孤坟告诉男人,她葬在那里。
几年以后,女子在某一个城市偶然遇到珍。她看到珍手指上的戒指,可珍却告诉她,自己嫁得不是那个男人。男人后来吸上了毒品,慢慢便与她失去了联系。
他是被他家里人接走的。珍有泪落下来,她说,可能是我错了,或许你在她身边才是最合适的。因为他爱得自始至终都是你。
女子在男人原来的公司查到了他的住址。当她找到那里的时候,邻居却告诉她,出了变故以后,那家人就很少回来住了。她那时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早已经死去。她恍惚的离开,她找遍了所有的公墓,终于看到了那个她熟悉的名字。
她准备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却在无意中看到一个与那个男人有着相同相貌的人,她记起男人说过他有一个孪生弟弟。
还要让我说的再清楚些吗?子安,现在你应该已经明白。
是的,那个男人就是子抒。女子便是我。
在夜色相遇,是我第二次见你。而且,是有预谋的见你。
第一次我离开,眼前总是子抒的面孔,我知道我无法忘记他。我想起了你。我想去见你,或许说是想见子抒。我想哪怕就在你身边坐坐也好。我委托一家公司查了与你相关的事。于是,就有了我们在夜色的偶遇。
只是,你的阴郁多少让我感觉到意外。要知道子抒原本告诉我他有一个除了相貌相同,一切都和他相反的弟弟。而我看到得却是另一个子抒。只是不同的,你并不是真的绝望。你的眼晴里面全是渴求。
我看着你,总以为是子抒在我旁边。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险些叫出口。可我又清楚的知道你不是。第二天,我便匆匆离开,我穿走了你的风衣,我认出子抒也有一件与它相同,我想带走做为纪念。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没有打电话给你。
可最终,我却还是像着了魔一样又回来。
很抱歉,你,就是那个开始让我觉得可怜,后来我又觉得值得留下来的人。原本,我只是随口这样说,原本,我也只是限于在夜色看看你的,那时,我也并不想和你有过多接近,这就是我对你时冷时热的原因。
只是,自从那夜你告诉我关于子抒的那些话以后,我才知道你有多痛苦。
我想如果真的可以像你说得那样能够帮你恢复,我也总算做了一件好事。至少这样,可以让我赎罪。 与你相处的时间,我是快乐的。我甚至在幻想,如果真能这样下去该多好。虽然我常常分不清在我面前得究竟是谁,可我已经知足。
当那些旧伤被你发现的时候,我忽然清醒。美伊说得每一个字都敲在我心里。我想我真得就如同垃圾。我决定这次真的离开。可没想到的,我又让你出了车祸。那天我预感到不好,我奔出站口,我看到了你已变形的车子。
子安,我想,我真是一个灾难,走到哪里都会带来恶运。
抱歉,子安,我宁肯我死,也不愿看你受到一点伤害。这一切都不是我本意,可事情却永远向最坏处发展,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上天如此惩罚我。可我又没有勇气去追随子抒。
昨天你说了爱我的话,我陷在你的温柔里,我想我是幸福的。可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想起了子抒。
毕竟,一切的一切都源起于我。
我也想过,如果我不说,你便永远不会知道,那么我就这样幸福下去好了。可我不能在分不清我究竟爱不爱你的情况下和你相处。
原本,就已经对你很不公平,我不能再让你做一个代替品。我真的分不清,我究竟是因为子抒才爱你,还是真的爱上了你。
我是想在你伤好以后才离开的。可昨天听了那些话,我再也不能保持平静。我再也没有勇气欺瞒下去。
子安,信写到这里,我该和你道别了。你现在知道了一切,是不是已经对昨天说得那些话感到后悔?
我不企求你的原谅,我知道并不是一句原谅就可以解决一切。我只想你以后振作一些。子抒也会高兴,要知道,你已经偏离得太远。
你要好好的。一定。
Bay,子安。
如果可以,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
吻你。
琉璃
最后的几张纸,全是泪打湿的痕迹。开始,我想到她或许会和子抒有关,可绝没想到的,子抒是因为她才出事。我有些不能接受我原以为能够拯救我的人,竟是这所有结果的缔造者。
我终于知道琉璃为什么对我一直那么反复,她所有怪异神秘不可解释的行为都可以由这封信来说明。
我闭上眼睛,我宁肯死掉,也不愿再让大脑思考下去。
我问我自己有没有感到恨意,我有那么一大堆理由可以恨她。就如她曾问过我的,美伊多说了几句话我都不肯原谅,那么如果子抒是被人害成那样,又该如何做呢。可我却发现,我根本对她恨不起来。我却想起美伊的话,即使恨又能怎样?什么也挽不回了。
一个星期里,琉璃的信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我依旧不恨她。我在意的,只是她倒底会不会再回来。
再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开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看到她的身影,我陷进与她相处那些时光,并常常微笑。我想我是疯了。
行动方便一些的时候,我去看了子抒,我问他,你恨不恨琉璃。他不回答。
我又问他,你让不让我恨琉璃?他还是没有回答。
那我,能不能爱她?
不管我问什么,他从来不回答。
接下来的日子,我只能靠安眠药入睡,依然会突然醒来,始终都是那一个恶梦,子抒在唱泪洒天堂,琉璃的红衣变成血在身下化开。
后来,我打算像琉璃说的,就当她从没出现过,可我发现那颗心早已不听我安排,我知道,我是爱她的。始终都是。
六、如果,我们开始知道爱与恨都纠缠得太深,是否,就可以彼此鼓起勇气,永远永远不再分离。 我逐渐平静,我想,恨都是由爱而生,所有的一切都因为爱而纠集。冥冥之中,是子抒一直在牵引我们,是因为我们爱着同一个人才会相遇。琉璃最初也是因为爱,才会离开他。如果说错,她只是错在没有为爱坚持下去。只是她不知道的,她现在也在重复这个错误。
我开始恢复早先的正常生活。我希望等琉璃再出现的时候,不会让她或是子抒再失望。
美伊很快便在夏天结婚,她嫁的是那个追求了她很久的那个男人。我想,找一个爱她的人,她会幸福。我应邀去参加婚礼。美伊把鲜花抛给了我,惹得一帮抢花得女子愤愤不平,恶毒得说这些祝福对男子不会起私毫作用。我知道美伊的好意,我们相视而笑。
只是琉璃,依旧音信全无。
我依然常常去夜色,我希望忽然有一天看到琉璃在那里唱歌。
初秋的时候,酒吧老板因为出国要转手酒吧。我在一天之内和他办理了所有手续。一切照旧,我只做了两个改变,要求吧台每天都要放一束黄色郁金香,最重要的,把酒吧的名字改成“琉璃夜色”,我想如果她看到,便一定会明白。
入冬,酒吧走廊里的文化石因为粘贴不牢开始脱落。我找人全部打落,将墙壁涂成深蓝。自此它成了全城最有名的记录私语的涂鸦墙。
中间最明显的位置,有我写给琉璃的话:如果,我们开始知道爱与恨都纠缠得太深,是否,就可以彼此鼓起勇气,永远永远不再分离。
我知道琉璃一定会回来。子抒会再一次让我们相遇。
又到了去看子抒的日子,远远我的视线便被一片深红吸引。我有些激动的给酒吧打电话,我告诉他们,找到那个在我留言的那面墙下流泪的女子,把吧台里的郁金香拿给她,还要记得,一定放上我早已写好“爱你,琉璃”的花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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